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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all金/嘉金】《重生后我绝不重蹈覆辙(下)》

1.上篇 

中篇 

完结撒花花🌸🌸🌸

2.又名《南柯一梦》。

预警:!正文OE番外HE!#三观不正##ooc!!!ooc!!!!!!##有强制#上辈子无反攻无反攻无反攻!#私设多!!介意私设者请麻溜地自己去找原作向同人文来看,别进来找不痛快。三观太正、上纲上线、道德标兵、正义警察、雷点过多、心理承受力弱请点叉离开!尊重理解祝福OK?小警察有多远滚多远!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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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空中传来兵刃交接之声,手腕处血契烫的灼人,金不知道结界外发生了什么,只觉得刚才血契闪过的红光很像……魔息?

直到火凰结界消散,守在外头的灵鹤夫妇率先飞了进来,见金拿着自己的蛋,焦急地长鸣一声,似乎在哀求把蛋还给自己。虽然偷蛋贼……或者说抢蛋贼不是自己,但金还是挺不好意思的,连忙把蛋还回去。待灵鹤夫妇夹着蛋并翼飞走后,一人在洞口探探头,然后跳了进来,颇有兴趣地打量洞内布置,对上金警惕眼神,才嘿嘿笑了笑:“别紧张别紧张~我叫雷德,是来接我们老大的~”

雷德红发高高扎成马尾,双眼蒙着一块黑纱,却好像不影响视力,颇为放松地环顾四周,看到堆成山的珠宝惊讶地喃喃自语:“不愧是凤凰………”

被火凤凰影响的嘉德罗斯最爱金色红色闪闪发光的宝石仙石,但拿不准金喜欢哪种颜色,于是五颜六色收集了一堆,乍一看和土皇帝的金库似的毫无美感,刺得人晃眼。

金被他带出山洞,一落地便看见一位穿着雍容华贵的长辈半跪在地,一手放在昏睡的嘉德罗斯的额前,相触的地方泛着莹色光芒。

金心中一紧,唤着嘉德罗斯的名字想去察看嘉德罗斯的情况,却被一把剑拦住去路:“嘉德罗斯大人在疗伤,闲杂人等不可打扰。”

执剑的是名身姿挺拔的女子,神色冷淡气质如竹。雷德一见她就激动万分,张开双臂喊着“祖玛”要去抱她,却被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。

“哈哈……别在意,这是祖玛,也是老大的小弟~”雷德拍着衣服上的脚印,毫不在意自己灰头土脸,显然对这样的相处方式习以为常,又看向那给嘉德罗斯传输灵流的长辈介绍道:“那是老大的父亲,圣空国圣空皇尊长。”

金隔着祖玛的剑远远看着嘉德罗斯,他身上的戾气消散了,背上辉煌华丽的拖拽着长羽的双翅也不见踪影,气息安稳。

“嘉德罗斯……他怎么样了?”

“暴走的火凰灵魄被尊长压下了,老大修为从渡劫落回金丹,但之前损耗灵力太过,所以要疗养很久才能恢复。”雷德颇为耐心地解释,注意到金脖子上的痕迹,顿时红透了脸,捂着脸偏过头,“哎呀,你一个凡人,怎么会和老大搅到一起……”

金不想透露太多细节,只把派厄斯如何暗算、嘉德罗斯如何在暴走之前与自己结血契的事情说与他听。

雷德听得目瞪口呆:“你………你说……老大和你结了血契?!”

金不是修士,不懂雷德为何惊奇。雷德正要跟他解释,却听圣空皇冷声道:“小儿不懂事,私自与你结契,小兄弟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
金循声看去,高大的圣空皇将嘉德罗斯交给祖玛看顾,起身向金走来。

金问:“他还好吗?”

圣空皇答:“无碍。只是这段记忆,必须消除,否则恐会影响他修行。“

金吃了一惊,说“消除记忆”时圣空皇的语气好像是在替嘉德罗斯拂去衣上尘土。

好高高在上。

”吾儿失智时对你多有冒犯,我代他向你道歉,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,本皇会尽己所能,但以后希望小兄弟对吾儿之事守口如瓶,不要与他再有牵连。”

金愣了愣,一时说不出什么话,总算知道嘉德罗斯目中无人的臭脾气是随了谁了。等回过神来,金连忙摆手:“不用补偿,嘉德罗斯也是被人暗算的。我……”

他顿了顿,想起梦中自己也是被魔修暗算的,可嘉德罗斯却囚禁他直到死,心里不由一痛,眼里也有点泛酸,看向圣空皇认真回答:“我有两个请求。一是解开我和他的血契,二是保证他以后不会找我麻烦。”

只要圣空皇作保,不管嘉德罗斯以后会不会想起这段回忆,金总能置身事外,安安稳稳过自己的生活。

圣空皇对他提出的要求并不感到意外,点点头,摘下食指上的翠玉色扳指,淡淡道:“纵然你不说,我也会想办法替他解除血契。此为灵器断相思,戴在手上即可阻断血契联系。若给他戴,他失忆后少不了思前想后为何自己要戴阻断血契的灵器。只能麻烦小兄弟戴上,待我找到解开血契方法,自然会来找你。”

金接过断相思,除了色泽光亮是上好的玉料外,看上去和普通的玉戒没有太大区别。他试了试,最后把断相思戴在拇指上,本来是大了一圈的,可这玉戒竟然自动缩小,稳稳箍在他拇指上。

果然是修仙用的法器,不同凡响……

金发现戴上玉戒后,手腕内侧的红纹消失了踪迹,而嘉德罗斯脸上的红纹也消失无踪。

看来是血契被阻断了。

“血契同生共死的作用无法被阻断。为保你安全,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直到解开血契。望你不要介意。”

金听出了他的潜台词:希望你不要介意——因为介意也没用。

同生共死……血契竟然还有这作用……

当时嘉德罗斯发现灵流开始暴走后就拉着他咬破手指血液相融,解释都不带一句的,如果不是金反复追问,恐怕都不知道他们是在结血契。

那家伙………这么轻易就结下血契,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.………

2.

圣空国。

嘉德罗斯缓缓睁开眼睛。

守在一旁的雷德本在打着瞌睡,听到他的动静立刻清醒,蹿到了他身边:“老大!你醒了?!”

嘉德罗斯捂着隐痛的脑袋,疑惑地环顾四周,熟悉的摆设,是他在圣空国的寝宫。

但…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……

他试图回忆之前在做什么,但脑袋空空如也,只依稀记得自己在青霄派接了捕杀高阶魔兽的任务。

怎么一睁眼……就在圣空国了?

“我怎么睡在这里?”

“额……”早已背好腹稿的雷德撒谎:“是这样的!老大你不是在闭关修炼吗?有天尊上突然心神不宁,觉得不放心就去看看你,结果发现你经脉逆流昏倒在地,可能是急功近利导致火凤凰反噬。尊上就把你带回来了。”

嘉德罗斯皱皱眉:“闭关修炼?”

“老大,你该不会因为反噬失忆吧?”雷德故作惊讶地问道,背上冷汗涔涔——

不久前,嘉德罗斯接下捕杀高阶魔兽的任务,却落入魔修派厄斯的陷阱,被困在须弥袋中,结识了凡人金并与之结下血契,之后火凤凰灵魄失控,嘉德罗斯对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,圣空皇怕他留下心魔,就抹去了嘉德罗斯关于魔修和金的记忆,并让他们都谎称嘉德罗斯是因为闭关修炼差点走火入魔导致失忆。

雷德总觉得,这样抹除嘉德罗斯记忆对他并不公平。他们都说嘉德罗斯是因为被凤凰灵魄控制才失去理智,但雷德还记得那个被布置得温暖华丽的洞穴——那里堆满了一只鸟儿能给伴侣的最好的东西,难道不是说明当时老大给金的都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吗?

他和圣空皇说了这事,但结果圣空皇一掌挥去,打塌了洞穴,把那个精心布置的家就被掩埋在落石中。

雷德自己也被警告了不许多言,不得已昧着良心哄骗昏迷了醒来的嘉德罗斯。

嘉德罗斯闭目运行体内灵流,发现自己从金丹后期跌落回金丹中期,接受了差点走火入魔这个说法,没有多言,只从床上坐起,让雷德准备东西回去青霄,准备继续修炼进阶。

雷德拦不住他,欲言又止几番,最后垂头丧气地出了门。

起身时,嘉德罗斯怀中掉出一件东西。

嘉德罗斯愣了愣,伸手捡起那个小光团。

光团内悬浮着一朵小小的白色山茶花,因被金色灵力形成的圆形光罩环绕保护,依旧如初放时娇艳欲滴,但山茶花就是山茶花,开得再怎么好看在见过世面的嘉德罗斯眼里也是再普通不过。

这样一件俗物怎么会被自己用灵力保存在衣襟之中?

嘉德罗斯皱皱眉,手中一用力,便将那灵力保护的花儿握得粉碎。

………

距离那件事已经一年了,金认真上学堂,打算参加两年后的科举。

血契大概真的是很难解开。这一年圣空皇那边没有动静,应该是还没找到破解之法。

第二年春初,有一件大事,格瑞要闭关冲元婴了。

和梦中一样的桃花树,一样的墨蓝袍,就连伸手接桃花的动作也一模一样。

格瑞是昭阳山的大弟子,也是修仙名门,年幼起便与金是竹马之交,当时两家已经打点好了要他们一同拜入昭阳山问鼎仙途,结果金被派厄斯掳走,中了寒毒根基被毁,因此拜入师门的只有格瑞。

金并不懂梦中格瑞为何会提出与自己结为道侣。那时梦里金已经向邻家提了亲,与那家小姐定下了婚约,互送过八字婚帖,定好了娶嫁日子——于情于理,金当然会拒绝格瑞。直到现在,金还是不懂梦中的格瑞为何会问一个一定会是否定回答的问题。

而后格瑞闭关,金娶妻,夫妻对拜时,嘉德罗斯出现了,揭露自己这个新郎曾如何在他身下主动求欢,让嫁娶的两家人都颜面无存,再将自己掳走囚禁………

原本他对邻家女孩有朦胧的好感,但受梦境影响,他无颜面对她,加上怕重蹈覆辙,便没有向她家提亲,只收心学业,闲暇时帮家中生意打理账簿。

不知道格瑞这次会不会问出梦境中的问题。

听到金的脚步声,格瑞松开手,任由桃花瓣随风飘落,他转身看向金,清浅的双眸倒映出金的身影:

“听说你的寒毒已清?”

金揉揉鼻子:“一年前就清了。”

格瑞伸手搭在他的脉上,淡淡解释道:“师门派我去秘境远修,无法沟通外界,昨日出境才得知这个消息。”

金点头表示理解:“难怪这一年你音信全无。”

梦境里因为多了他即将娶亲的消息,格瑞开口便是能不能做道侣,被拒绝后才问的寒毒之事。

格瑞安静地专心把脉,金也不出声打扰。片刻后,格瑞松开手,问:“如何消除的?”

金搪塞道:“上次跟着别人除魔,不小心得了一番奇遇。”

格瑞微不可见地蹙眉:“你又跟着那些纨绔胡闹。”

“他们也不是坏人嘛。”金最怕格瑞教训,轻车熟路抓住他的衣袖往家里带,“走吧走吧,得知你要回来,家里长辈准备了一大桌子菜。”

他急匆匆转移话题,就怕格瑞会突然蹦出一句“做我的道侣”。不然,这次自己没有娶亲,他还真不知道是答应好还是拒绝好。

格瑞跟在身后倒是安静。

金松了一口气,梦境中自己拒绝格瑞后就草草结束了他们的谈话,躲瘟神似的回了家,格瑞也一言不发地回了昭阳派闭关,谁能料到那次分别竟然是永别。直到被囚禁多年后,再次见到格瑞的烈斩——那把与格瑞形影不离的佩刀却是断成两截的。

想到梦境,金的心就揪着痛,抓着格瑞衣袖的手更用力了。

小时候格瑞家与他家里住得近,他的父母很喜欢格瑞,常常让金带格瑞回家吃饭,两家人亲如一家。后来金中寒毒,格瑞入昭阳派,格瑞家大业大,搬迁到皇城,两家才渐渐疏远。但格瑞下山时会顺路来金家里拜访,并给他们带些珍贵的丹药仙器,比如驻颜丹、辟谷丸、益寿丹………

时隔一年,他们和以前一样落坐在饭桌前。格瑞从小性情清冷,修了无情道后更加不食人间烟火,但对两位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和自己发小有所不同,没有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。

金听着娘亲说自己性情顽劣,让格瑞这次回来好好管教他,忍不住反驳自己已经洗心革面,现在在发奋图强准备科举呢。

格瑞听了柳眉又蹙起,问:“你想做官?”

金夫人叹了口气,眼睛有些湿润:“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,能当个小官也好。”

金嘟囔:“娘小看我………”

“官场诡谲水深,不适合他。”格瑞道,“不如随我修道。”

此话一出,众人皆惊。

格瑞道:“既然金的寒毒已解,我会想办法重塑他的根基,若你们同意,我想与他结为道侣,同求大道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…”

“咚——”

金筷子掉在碗上。

……怎么比梦里还过分,格瑞居然越过自己直接向爹娘提这件事?

金夫人和金老爷对视一眼,小心翼翼问道:“瑞儿,我们都是凡夫俗子,你说的那个……'道侣'是什么意思?'”

“问道之路漫漫无尽,若有修道者品性适宜互相倾慕,则可以天地为证道法为鉴结为道侣,互相扶持,不离不弃。”格瑞回答,“若金与我结为道侣,我会带他回昭阳派,尽己所能护他一世周全。”

金夫人金老爷更惊讶了,这不是求亲的说辞吗?两个大男人……这这这………真不是故意来羞辱他们吗?

但格瑞脸上冰魂雪魄毫无邪念,不像挑事和取笑。

一时,两位长辈都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
“爹娘,你们别想歪了,他们修道的道侣可以是夫妻,也可是兄弟,亦可以是挚友。”金忍不住为格瑞说话,又有些生气:“格瑞,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小孩呢?我可以照顾自己,不需要你抛弃仙途来陪伴我。”

结为道侣,就是结下因缘,格瑞的修炼只怕会被毫无根基的自己拖累,寸步难行。

格瑞淡声道:“这是我自己的决定,你不必杞人忧天。”

金还想说些什么,却被自己娘亲猛的捂住嘴。

“好……太好了……打小我就想让金儿拜你为义兄,只是他不懂事,吵着要做哥哥,不肯认。现在……现在能有你照顾金儿……我们也算落下一块心石。”

“我不——”金挣扎想要反驳,却见娘亲用另一只手故意打翻酒杯,然后极为刻意地道:“哎呀,瞧我笨手笨脚的,都把我儿子的衣服弄湿了,来,先与我去换一身。”

呜咽的金就被金夫人半拖半拽地拉走了。

直到两人的背影走远,金老爷才用衣袖擦了擦眼睛,端起酒杯向格瑞道:“那小子自幼体弱多病却能闹腾,十几年寒毒,每每发作起来痛的死去活来,嘴唇都咬破了,硬是躲着我们不喊一句疼,我那时候就想,我一辈子行善积德,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儿子喜乐安康,难道是前世造了什么孽,报应在他一个小娃娃身上?………如今寒毒虽解,但他身子骨早就坏了,我请了无数名医大夫,都说他活不过五年………唉我只有他一个儿子,不求他大富大贵,只要能活久点,至少得比我活的久吧,不要让我和他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…………若你能帮帮他,我就当嫁女儿了——”

格瑞嘴唇动了动,解释道:“伯父无须担心,我修的是无情道,不会与他结情。”

金老爷摆摆手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
格瑞只能跟着饮下自己的清酒。

“你这孩子,整天把无情道挂在嘴边,可你为我们、为金儿做的哪件事不是有情有义?你们今后是兄弟也好,是龙阳也罢,我和夫人一并接受——就当多一个儿子了,我们不亏啊哈哈哈………”笑着笑着,金老爷眼睛又湿润了,赶紧再次拿衣袖擦了擦,“风大,风大,吹的老夫眼睛疼………”

格瑞注视着空了的酒盅,眼中有疑惑,没有说话。

…………

不出半月,金府张灯结彩,大红灯笼高高挂起。

“………”金看着母亲忙来忙去,颇为不解地支起脑袋,“娘,格瑞不是说等我和他去昭阳派见过他的师门,对着他们祖师爷牌位上柱香焚掉署名的誓词就算结成道侣了吗?你们怎么搞的跟成亲似的?”

金夫人拍了他一脑袋:“修道也是人生大事,更何况你跟着格瑞去修无情道,以后还会娶妻吗?爹娘也只有这时能为你操心布置了。”她望着窗上张贴的鲜红“福”字,幽幽叹了一口气。

金没瞧见她的复杂神色,只低头揉着被她拍疼的地方,不安地道:“我总觉得心神不宁………”

面前的场景,和梦境中自己的成亲之日的布置简直一模一样。

过几日便是家里大张旗鼓操办的结道侣仪式,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
房间里燃着熏香。自父母同意格瑞的提议以来,金就夜夜失眠,看着他日益深重的黑眼圈,娘亲心疼地搜索了些安神香,每晚都给他点上。

今晚的安神香格外清幽,像幽夜的昙花香,金闻着这陌生的香味,迷迷糊糊坠入梦乡。

这香……起效未免太快了吧……

“睡了?”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。

金即刻睁眼,对上说话人的视线,吓得大叫一声抽起枕头就往那人头上砸。

派厄斯没有防备,被劈头盖脸砸了好几下,才回神夺下他的枕头,恼怒地撕成两半。

“救命啊!!抓魔头啊!!!格瑞!!!”

圣空皇不是说会派人暗中保护吗?!这魔修都登堂入室跑到他床边了!!!保护了个寂寞啊!!

“省点力气吧,这是在梦里。”派厄斯扔掉棉花乱飘的两半枕头,不耐烦地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拖拽至面前,“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。”

金:“………”

金:“我的梦里?”

派厄斯挑眉不语。

金看向卧房门口,敞开的大门只看得见浓稠的深不见底的黑暗,那些红彤彤的灯笼都不见了踪影,难怪他叫了那么久都没动静。

“啪!”

清脆的巴掌声响起。

金:爽!果然梦里就能为所欲为!

派厄斯呆愣了好几秒,才不可置信地转过被金打得偏向一侧的脸,看向金的眼中充满震惊:“你、敢、打、我?”

金:“…………”

他察觉到不对劲。

等………等一下………这不是我的梦吗………为什么这坏人的气势还这么可怕啊?!

金怂了,干笑着收回手:“只是一个测试………你疼不疼啊?不疼就是我在做梦了………”

派厄斯疼不疼他不知道,反正他抽耳光的手挺疼的………

…………

“你怎么会在我的梦里?”

“有种熏香名千佛香,只要两人同时闻到出自同一根系的千佛香,就能在梦中相遇。”

想到自己娘亲点燃的熏香,金心里欲哭无泪。

“那………你来我梦中作什么?”难道又想用他去害嘉德罗斯。

派厄斯看穿他所思所想,嗤笑一声道:“那凤雏吃过一次亏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亏,你对我而言已毫无用处。”

金盯着他,满脸写着不相信:“那你来找我做什么?”

派厄斯转着手中暗箭道:“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,算是你半个娘家,明日大婚,自然得送点东西给你。”

金一下就炸了,什么大婚!他和格瑞只是纯洁地结道侣啊!!而且这魔修到底知不知道娘家是什么意思?!

不等他骂出声,派厄斯便先一步一手抓住他下颚,另一手往他嘴中塞了一样东西,在金想把那东西吐出时托住他下巴向上一抬。

金被迫咽下那珠子一样的东西,呛得咳嗽不止。

但更让他不舒服的是丹田处传来的灼热疼痛。他忍不住捂住肚子,莹白色的柔和光芒从自己丹田倾泻而出,游走四肢百骸,金语气惊恐:

“这……是什么………”

“世上独一无二的天水灵珠。”派厄斯道,“十几年前从你肚子里剥出来的,现在还给你。有此珠在身,虽然你笨了点入门晚了点,只要好生修炼,总有一天能成正果。”

暗箭在指尖打着转,派厄斯自言自语:“如此才算两不相欠,死生自便吧?”

见派厄斯要走,金忍着疼抓住他衣袖:“等………一下………”

派厄斯微讶,没有挣开,转头撞进一双明亮的眼睛里,一瞬间,仿佛回到十五年前,他浑身血污伤痕累累倒在泥污中,暴雨如注砸在他身上脸上,冰冷入骨。不知过了多久,雨声依旧,但雨水似乎避开了他,他勉强睁开眼,看见一把伞挡在自己头上。那为他撑伞的小孩,眼睛雪亮。哪怕被恩将仇报,十五年受尽寒毒折磨,眸中光芒依旧不减。

派厄斯有些恍惚。

金问:“怎么才能脱梦?”

派厄斯恍若惊醒,眸光一冷,猛的扯出衣袖,走向黑不见光的门外:“自然梦醒或者梦中死亡。”

金不清楚他说的真是假,踌躇半天,试着咬舌。

嘶好疼!还是等现实的自己睡够梦醒吧……

…………

雷德手中的银剑折成两半,眼睁睁看着大罗神通棍带着凛冽杀意向自己压下。

棍子堪堪停在他鼻尖一指处。

嘉德罗斯呼吸不稳,抬手捂住双眼,无人看见他金色瞳孔闪过一缕诡谲红光。

“老……老大………”雷德冷汗淋漓,在死里逃生的余韵中跌坐在地,结结巴巴问,“你……你还好吗?”

刚才,嘉德罗斯是真的想杀了他。

嘉德罗斯没有理睬他的问题,收起大罗神通棍,转身离开试炼场。

祖玛走进几步,扶起因腿软瘫坐在地的雷德。

雷德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:“好可怕,祖玛,这一年老大虽然入了元婴,但性格越发喜怒无常了………”

祖玛没有答话。

…………

嘉德罗斯心绪不宁。

自醒来后,他心中就莫名焦躁不安,仿佛有件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大事快要发生而他却一无所知。这种不可控和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他无法静心打坐,修炼也因此停滞不前。

每每细思自己为何失态,心口位置便无端疼痛,眼睛总会酸涩湿润,就像有人活活挖了他的心。

为何会如此?

他走得匆忙,拐角处撞到一名青霄派小弟子。

那小弟子苦着脸,手中拿着一份名帖,哎呦一声摔倒在地,恼怒地骂“哪个不长眼的——”抬头看见嘉德罗斯后,连忙闭嘴窜起来乖乖行礼:“大师兄好。”

他脸上还有泪痕,行礼后抽抽噎噎的拿衣袖擦着通红的眼泪,绕过嘉德罗斯匆忙离开。

暴躁易怒,流泪焦躁。

嘉德罗斯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身影,突然开口问:“你怎么了?”

那小弟子愣了愣,老实转身答道:“我,我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………”他声音哽咽,把心口衣服抓得皱了,急的又快哭了,“也许………再也找不到了………”

丢了………

再也找不到了………

撕心裂肺的疼痛自胸口传来,疼的他面色一白,忍不住弯下腰。

那小弟子见他脸色不对,连忙跑过来扶了他一把,焦急地问:“大师兄,你怎么了?”

嘉德罗斯挥开他的手,扶着墙壁站直身子,一言不发正要离开,却瞥见他手里的东西,瞳孔一缩。

“这是什么?”

“哦,这是昭阳派送来的请帖,说是掌门大弟子即将与心仪之人结为道侣。我正要去交给掌门呢。”

嘉德罗斯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,盯着那张金红相间的请帖,仿佛那是毒蛇猛兽。

在小弟子惊呼声中,他拿过请帖撕开封函,看见了请帖上写着的名字………

丢了……

也许………找不回了……

………

说是结道侣仪式,被金夫人和金老爷布置得隆重又喜庆。

听说金夫人本想为他和格瑞裁两套吉服,被格瑞婉言拒绝。

格瑞带给金一套金边紫服,是昭阳派款式,与他的那件同一颜色,说是师父送的。

修真界的前辈大都不理俗事,但与昭阳派关系不错的门派都派了弟子前来典礼道贺。

格瑞的师父也没有露面,只等格瑞把金带上昭阳山拜师认祖,但还是顾及金父母的用心,送了这件紫金衣过来。

格瑞师父送的自然不是俗物,算得上一件法器,不仅冬暖夏凉还可以抵御攻击。

更值得高兴的是,金的根基不知为何已经恢复了一大半,这说明金的性命定能迈过五年之槛。

金没把派厄斯归还天水灵珠的事说出来,只说可能是自己恢复力强吧。

得知这个消息,金夫人和金老爷都激动的热泪盈眶,都说是与格瑞结道侣带给金的福气。

格瑞父母因故未到,但也托人送来亲笔信和一堆贺礼。其中有南海仙果,用两人鲜血灌溉三日就能诞生出两人子嗣,更让金夫人和金老爷笑得合不拢嘴,想是格瑞父母认可了两家缘分。

金有些恍惚。

这场道侣仪式太过奇怪,明明不是结亲却给自己在和格瑞拜堂成亲的错觉——一要拜玄黄道祖、二拜父母恩师前辈高堂,最后还有道侣互拜。屋里屋外摆满酒席宴席觥筹交错,不屑于入凡的修者和不知修仙何物的凡人同坐一桌,或平静或面带喜色地祝贺或起哄喝彩。

如果不是他和格瑞都是一身紫衣,他都快以为自己穿越进了梦境………

梦中也是这样。

一拜天地,

二拜高堂,

到夫妻对拜时,那人黑色羽翼卷起狂风,突然出现在婚场。因为入魔,曾经华丽辉煌的羽翼都被魔气浸染成黑色,一双红色眼睛仿若泣血。

他还记得,那时嘉德罗斯一身黑金蟒袍,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,血瞳盯着他,一字一句道:“你也配娶亲?”

…………

金呼吸急促起来,梦中变故羞辱至今还让他心有余悸。察觉到他气息不稳,格瑞藏在袖袍下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抚,金安下思绪,觉得这样被格瑞握着手很奇怪,不自在地挣了挣,格瑞便缓缓松开力度,最后放开了手。

“一拜玄黄道祖,拜入道门,摒除私心杂念。”

他和格瑞一起对着供桌上玄黄老祖的画像遥遥一拜。

“二拜高堂白发,父母师辈教养之恩,未脱凡胎,不可忘却。”

高堂上,二老喜笑颜开。金被他们的喜悦感染,也忍不住笑笑,正要弯腰,却听得身后一声大喝:“慢着!”

那声音太过熟悉,犹如惊雷,梦境中的羞辱历历在目——“不过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,在我身下辗转求欢时,可曾想过要娶妻生子?”“像你这种人渣,拜天地时竟然没被天雷劈死,可见这天没长眼睛。”

梦中,嘉德罗斯是如此恨他,羞辱他从不吝啬用刻薄难听的词句,就算入魔也带着皇族世家的高高在上与轻蔑冷漠,若得道则天下无魔,若成魔则道能奈何。哪怕堕入魔道,他也是最强的那个。

曾经这世间只有他想不想要,没有他能不能要。可因为金神志不清的轻薄破了道心,从众望所归的千古一人变成人人喊打的魔头。

而现在,未入魔的嘉德罗斯一身金边白袍,衣上金丝线精密绣着的展翅凤凰。

金脑子一团乱麻,思绪万千。

他怎么来了?他为何会来这里?圣空皇不是说会抹除他的记忆吗?

嘉德罗斯赶来得匆忙,落地便向金走近几步,被昭阳派弟子拦住。

“这不是,青霄派的大弟子吗?”

“嘉德罗斯你都不知道?他就是上次论道大会拔得头筹的人,咱们大师兄屈居第二。”

“他经常找大师兄打架——”

“不会丧心病狂到连大师兄的道侣仪式都来找打架吧………”

修士们都惊讶不已,席上窃窃私语声渐起。

“嘉德罗斯,宾客席不在这里。”格瑞把金护在身后,迎上嘉德罗斯不善的目光。

嘉德罗斯面无表情,金眸熠熠,只盯着他身后的金。

金脸色惨白,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,急忙呵了一声:“嘉德罗斯!”

闻言,嘉德罗斯勾起唇,眼中闪过半嘲不嘲的光芒,目光这才移向格瑞:“格瑞,是谁给你的胆子碰我的人?”

金险些晕厥:“你胡说什么?!”

满座哗然。金夫人与金老爷惊讶地相视一眼,金老爷恼怒拍桌而起:“这位公子!既然不是诚心拜贺还请速速离开!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!”

家丁们撸起袖子要去抓嘉德罗斯,凡人之力犹如蚍蜉撼树,还未近身就被金色灵力震得向后摔去。

金老爷金夫人吓了一跳。

嘉德罗斯动手了,在场参贺的修士自然不能袖手旁观,设阵隔开普通人,将嘉德罗斯团团围住。

其他门派的修士劝道: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你身为青霄派大弟子,应该顾及青霄派门面,何必一意孤行挑起两大门派的纷争?”

昭阳派弟子最为愤怒,纷纷拔剑道:“青霄派欺人太甚!”

青霄派应邀参加典礼的弟子脸色青黑:“大师兄一时冲动,并非我们本意,我们还送了价值不菲的贺礼,你们昭阳派不要血口喷人!”

眼看现场混乱即将从单刀匹马的抢亲升级成两大门派群殴,格瑞冷声开口:“安静。”

昭阳派弟子便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了。

嘉德罗斯一人面对他们的布阵,毫无情绪起伏,眼见阵法结成化成金网朝他当头罩下,也只是盯着金一言不发。

他身后,金红色火焰猛的燃成熊熊火海,火中隐隐可见凤凰残影哀泣长鸣,高温形成狂风,热浪一层高过一层。

那无数修士合力布下的阵法就这样被烧成灰烬,受到反噬的修士无不吐血倒地。所幸无人死亡,想来嘉德罗斯还是收了手的。

方才格瑞已祭出烈斩,形成结界护住金和高堂上的夫人老爷。等红光消退,也没有将烈斩收回,持刀冷冷看着嘉德罗斯:“你想如何?”

嘉德罗斯收回火凰灵魄,看着金沉声道:“我和他有过肌肤之亲,还结下血契,于情于理,他都该是我的道侣。”

此话一出,满座皆惊,纷纷把目光投向金。

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,半晌说不出话。金夫人见此连忙起身前来,抓住金的肩膀道:“吾儿,他说的是假的对不对?”

金:“………”

是真的,但……但……那都是情有可原的啊………因为自己寒毒发作危在旦夕,嘉德罗斯才与自己双修;因为派厄斯虎视眈眈,嘉德罗斯才在失智前与自己结血契,使派厄斯的结契无法成功;因为火凤凰暴走,自己又是火凤凰的炉鼎,嘉德罗斯失去理智,才会对自己几番亲密………

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,金夫人误以为是他心虚默认,眼中又惊又怒,抬手重重给了他一耳光:“糊涂!瑞儿为你付出至此,你怎能辜负他啊!”

金被打懵了。

什么辜负啊……结道侣……不是和结拜兄弟一样么?

“伯母,别冲动。”格瑞将金拉至身后护住,“一面之词,我不会信。”

嘉德罗斯嗤笑一声:“血契尚在,你不信也得信!”

话音未落,他人已经来至格瑞面前,大罗神通棍直捣格瑞面门,格瑞横刀格挡,却见大罗神通棍就势挑向身后的金,连忙回身将金拽离。

棍风扫过,金只觉得拇指一痛,低头一看,名为断相思的玉戒裂开了一条缝,很快那缝隙如蜘蛛网般蔓延爬满了戒身,伴随轻微的碎裂声,断相思粉碎成沫,消散在空中。

手腕内侧传来灼痛感,许久不见的血契红纹又现出影来,嘉德罗斯脸上的红纹亦跟着显出。

满座寂静。

格瑞顿了顿,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,慢慢松开了禁锢金的手。

血契,一生一世一双人,同生共死,此生无解,若非用情至深不会结下血契。

结血契时,金一个凡人寿元不过几十年,嘉德罗斯与之结契,就做好了放弃修道者百千年寿命的准备。

莫非,他们真是……

…………

“跟我走,带你回青霄。”嘉德罗斯向金伸出手,不容置疑。

金气的笑出声:“当时情势危急,你一句解释都不给,我根本不知道血契是什么才会与你结契!”

嘉德罗斯眼色一沉。

“你说的那些事,哪件是我心甘情愿的?!当初说好不用你负责,桥归桥路归路一拍两散,你怎能这样羞辱我?——若你对我还有些愧欠,请你别再作弄我,我要和格瑞结道侣,你就当从未遇见过我!”

嘉德罗斯闭了闭眼,金瞳死死盯着金,问:“你当真要和他结道侣?”

“对!”

嘉德罗斯胸膛起伏,大罗神通棍光芒万丈砸地碎裂,冷声开口:“那我就杀了他!”

“你——”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,“你怎能如此………”

梦中是他强迫的嘉德罗斯,所以被嘉德罗斯搅黄婚事、囚禁至死,他也毫无怨言。

但现在,明明被强迫的是自己,为什么……还是躲不开这一劫?

双方正剑拔弩张,却见天边乌云遮天蔽日,天雷滚滚,伴随一声隐忍的呵斥:“孽子——”

是圣空皇。

想来是圣空皇安排在金身边暗中保护的人禀告了他此事。

嘉德罗斯握紧大罗神通棍,冷冷看着踏着乌云缓步走来的圣空皇:“父皇,当年您擅自消除我记忆时,可曾想过我的感受?”

圣空皇还是那般雍容华贵,只轻轻抬手,万吨威压便如排山倒海般向嘉德罗斯压去。嘉德罗斯眼中金光一线,大罗神通棍骤然变大,生生撑住了这强劲的威压。

“还不随我回去?”圣空皇皱皱眉,加大手中灵流。

“没有人能阻止我!哪怕是父皇您也一样!”

大罗神通棍金光乍现,硬生生顶开头顶重如泰山的灵压,反向圣空皇砸去。

圣空皇只伸出一只手抵住了大罗神通棍一头,那只手似乎蕴藏着开天辟地般的力道,不见圣空皇如何用力,就将大罗神通棍压回嘉德罗斯头顶。

“轰”的一声,大罗神通棍消散成光点,而嘉德罗斯被圣空皇的灵流束缚,挣扎不能,被隔空一掌重重砸中后背,硬生生打跪在地。

圣空国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小殿下、青霄派意气风发万众敬仰的大弟子,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屈辱地被压跪在地上。

哪怕在梦中堕魔,嘉德罗斯也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。

“你以为有了血契便是一生一世,可曾知晓他的想法?若是他对你有意,如何会请求我让你别来打扰他生活?”圣空皇冷声道,“你埋怨我消你记忆,又可曾想过他会怨你纠缠不休?”

嘉德罗斯瞳孔一缩,抬头看向金。对上嘉德罗斯的目光,金呼吸一窒,竟不知如何反应。直到格瑞握住他冰凉的手,他才恍惚移开视线。

圣空皇看了金一眼,复又看向嘉德罗斯道:“说你知错了,发誓你永不纠缠此人,他的婚嫁生死与你再不相干。”

嘉德罗斯只盯着金,并不言语。

圣空皇皱皱眉,抬手又是一压,嘉德罗斯的头被隔空的威压砸到地上,压出一个坑洞,额前血流如注。

“立誓!”圣空皇加重了语气。

嘉德罗斯挣扎着抬起头,脸上灰尘混着鲜血,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如初,固执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金。

圣空皇还要再打,金不由得握紧格瑞的手。

格瑞叹了一口气,道:“多谢前辈出手,但这是我们的契典,能否让我们完成仪式?”

圣空皇收回手,点点头:“你们继续罢,孽子我会带回管教,贺礼与歉礼不日送上。血契之事无须烦恼,我已寻到解除之法,你们可随时来找我。”

格瑞颔首:“有劳。”

圣空皇带着被灵流绑缚的嘉德罗斯踏上乌云,而格瑞牵着金,回到供台前。

司仪朗声道:“道侣对拜!同心同德,共求大道——”

空中传来绝望的嘶吼声,伴随凤凰碎玉的凄嗥。

金与格瑞相对一拜,眼睛却忍不住看向圣空皇离开的方向

手腕血契红光一灼,金猝然一惊。

魔息涌现,惊呼声传来,“不好!嘉德罗斯入魔了!!”

变故来得太快,只一瞬间,魔化的凤凰火变得诡谲血红,焚烧掉阻挡的一切活物。

入目皆是血红色火海,格瑞、父母、司仪、宾客……全部不见了踪影。

金心中不安,呼唤着格瑞爹娘,正要冲出火海寻找他们的踪迹,却被一只手稳稳拽住。

“你想去哪?”

金愣住了。

那人一身金丝黑袍,俊美容颜,血色眼睛闪着红光。

赫然是梦中嘉德罗斯堕魔后的模样!

惊恐之余,金想挣脱他的束缚,却被抓得更紧。

“放开!嘉德罗斯!别一错再错!”

嘉德罗斯因为刚入魔不久,神智不甚清晰,听到金喝斥也不生气,只更握紧了他的手腕,淡淡说道:“我要对你负责。”

“不需要!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!”

这句话击中了他敏感的神经,嘉德罗斯眼中一沉,迷雾消散,将金拽到喜堂前:“我钟情于你,便绝不允许你负我。”

“今日天地为鉴,我嘉德罗斯与金结为道侣。”

他一手按着金的后颈,犹如千斤,压得金无法抵抗,眼睁睁对着嘉德罗斯一寸寸低头拜了下去。

嘉德罗斯亦是缓缓低头,道:“夫妻对拜。”

没有宾客祝福,没有高堂颔首,没有司仪祝词,只有滚滚燃烧的凤凰火仿佛地狱红莲业火。明明不信天不信地,却在此刻要天地作媒;明明那么傲的骨,被圣空皇当众打断也不肯低头,却在夫妻对拜时虔诚弯下腰,仿佛这一拜真的能与金白头偕老百年好合。

金被迫与他拜堂成亲,手腕的契纹烫得仿佛要灼烧起来。

对拜完毕,金被掐着下巴抬起头,被迫承受着嘉德罗斯凶狠的亲吻。

怎么会这样?怎么会这样?明明他没有强迫嘉德罗斯……怎么嘉德罗斯还是入魔了,被强迫的还变成了自己?

凤凰火被劈开一条路,格瑞破了结界,见到面前场景愣了愣,罕见地露出怒容,烈斩刀光砍去,却被迎面扑来的凤凰火阻挡。

血色火光冲天,烈斩灵力与凤凰火僵持不下,一时顾不上身后。原本跟在他后面的金夫人护子心切,怒喝一声“魔头放开我儿!”竟然不顾安危冲上前去。

金焦急万分,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嘉德罗斯,对金夫人大喊:“不要过来!”

嘉德罗斯原本入魔就理智全无,见有人闯入,凤凰业火骤然升腾,金夫人来不及惨叫便被火焰焚身灰飞烟灭。

“夫人!!”

“伯父——”格瑞来不及阻止。原来是金老爷奋不顾身从格瑞身后冲出,试图抓住化为灰烬的金夫人,也被卷入火焰烧成灰烬。

“爹!!娘!!”

金目眦尽裂,绝望扑去,却被嘉德罗斯拽着手腕再次吻上。

唇间尽是鲜血,嘉德罗斯恍若不觉,像要将金吞噬入腹。格瑞动用全部修为,斩开业火向他劈来。

嘉德罗斯这才松开金,只手挡住他的攻击,红光势头越发强盛,杀戮中竟然升阶大乘,凤凰业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。

以杀入道,嘉德罗斯是第一个踏入大乘期的魔修。

烈斩断成两半,红火退去。一切归为寂静。

金瘫坐在地,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灰烬。半晌才回过神,爬过去把烈斩断刀抱在怀里。许是他与嘉德罗斯血契相连,凤凰业火不但不伤害他,反而为他让开一条道路。

嘉德罗斯走近几步,俯下身,擦拭他的眼泪。

金没有避开,低着头刘海遮住表情,沉默片刻开口:

“我一直以为,被药性控制轻薄你是我的不对,你要打要杀都是我的报应,但现在我知道了,“他手中猛地用力,烈斩断刃刺入自己腹中,满是恨意地看向嘉德罗斯:“遇见你是我倒了八辈子霉!”

杀死一个大乘期魔修很难,但要杀死嘉德罗斯却很简单。血契同生共死,金能与他同归于尽,那是嘉德罗斯给予他的特权,他亦是嘉德罗斯的命门。

金倒在嘉德罗斯怀里,看见嘉德罗斯仰头嘶吼,咆哮声在天地回荡,红瞳泣血流出蜿蜒血泪。血红火光中火凤凰残魂亦是仰天长吟,如丧如凄,万鸟同悲,百兽垂泣。

金湛蓝的瞳孔渐渐散开,鼻尖闻到一阵熟悉的幽昙香。

…………

“有种香名千佛香,只要两人同时闻到出自同一根系的千佛香,不管相隔多远,都会在梦中相遇。”

“如何脱梦?”

“自然梦醒或者梦中死去。”

………

金猝然惊醒,守在一旁的嘉德罗斯随后睁开眼睛。

香炉中白烟袅袅腾起。

金想起身,却发现自己虚弱到连手指都动不了。

嘉德罗斯察觉他的动静,替他掖了掖被子,问:“感觉如何?”

金对上他血红的瞳孔,摇摇头。

“可是渴了?“

金依旧摇头。

”可是饿了?”

“嘉德罗斯……”金奋力伸手想抓住他衣领,却被他握进手心,“放弃吧……我们注定不得善终…放过我吧……”

当初被魔修活捉,喂下迷药扔进须弥袋,强迫嘉德罗斯抱自己,导致嘉德罗斯成魔………成亲前格瑞的问询,婚宴之日真相被揭露,嘉德罗斯将他带走囚禁,因为见到格瑞的断刃而在当夜心力憔悴地死去………

原来都不是梦,而是真正的现实。

只是与梦境中的记忆不同,他并没有死成,嘉德罗斯救了他。

一开始金还疑惑为何嘉德罗斯会出手相救,可是七次梦境七次纠缠至死,就算他是傻子也知道嘉德罗斯对自己有怎样的感情。

生不如死。

…………

这是嘉德罗斯第七次用千佛香为媒介,耗费修为制造他和金的梦中幻境。

因当初金受药性蛊惑坏了他的道心导致他堕入魔道,他对金爱恨交织。

若他们的开始没有那么糟糕,一切是否会有不同?

虽然嘉德罗斯是幻境制造者,但幻境是基于现实世界而存在的,相当于过去的平行世界。就算是嘉德罗斯无法突破现实逻辑强行改写结局。

为避免重走现实,他们俩人至少得保留一人记忆,重新开始。

可不管是保留谁的记忆——哪怕两人记忆同时保留,结局都是自己入魔,与金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。

“………放了我吧……我错了……”七次幻境七次惨痛经历,金已绝望至极,明明是从不服输的人此刻却哽咽着服了软,“我不该招惹你……我不该是水灵体……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求求你放过我吧………”

他神志不清,已经快被逼疯了………

嘉德罗斯不语,只用拇指揩去他眼尾的湿润,将他的手塞回被下。

“好好休息。”

嘉德罗斯道,又抬手设下几重结界,让金无法自控地闭眼沉入睡眠中。

不知睡了多久,金在颠簸中悠悠转醒,耳畔有嘈杂的风声,睁眼便被红色发丝扫了一脸,吃了一惊:“怎么是你?!”

派厄斯正抱着他腾云飞行,闻言瞥了他一眼:“睡得舒服吗?和猪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。”

“………你……竟还没被嘉德罗斯弄死?”

派厄斯:“………想让我把你扔出去就直说。”

金乖乖闭嘴了。

派厄斯道:“这只黑凤凰心有郁结,有时候还得找我疏导。更何况你是我练出的炉鼎,想来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。”

金心里恨意盎然,握紧拳头,如果不是派厄斯这个万恶之源始作俑者,他也不会被炼成炉鼎,更不会被迫与嘉德罗斯产生瓜葛。

说不定他会和格瑞一起拜入仙门,一起修成大道,一生平安顺遂。

但此刻也只有派厄斯能救他出苦海了。

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派厄斯对他留有感情。派厄斯带他走不过是为了手中多一个能要挟嘉德罗斯的人质罢了。

“追来了。”派厄斯忽然皱眉。

金回头看去,嘉德罗斯果然在身后紧追不舍,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。

派厄斯道:“这几年我被他囚禁在血牢修为几近枯竭,应对一只黑乌鸦没问题,一只黑凤凰就有些难了。”

不等金反应,他低下头堵住金的嘴。

金睁大眼,一颗小珠子被派厄斯渡入他口中,落入丹田处散发暖意。

“天水灵珠还你。”

对上金惊愕的眼神,派厄斯笑了笑,眸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,低头在他耳畔悄声说了一句话。

见金面有讶色,派厄斯又笑了声,唤了一声“小不点”,毫无预兆地松开手。

金来不及惊呼便被他从高空扔下,急速坠向地面。

他恼怒又惊恐,大喊:“派厄斯!!”

一只手横过他腰间,将他打横接住。

他抬头,对上嘉德罗斯的红眸,突然就安下心来,被他抱在怀中,安安稳稳落了地。

这场景似曾相识。

梦中,须弥袋破裂时,他也曾从高空坠落,那时金唤的是嘉德罗斯的名字,接住他的却是派厄斯。

此刻,他喊的是派厄斯的名字,接住他的却是嘉德罗斯。

嘉德罗斯紧紧抱着金,在失而复得的余韵微微颤抖,也顾不得去管趁机溜走的派厄斯,抬手用力去擦金方才被派厄斯吻过的嘴唇。

金被擦得疼痛,用力推拒,不知怎么激怒了嘉德罗斯,被他狠狠封住唇,肆意掠夺。

金推不开,索性闭上眼放弃挣扎,予求予取,温顺异常。

粗暴的吻渐发缠绵,金慢慢睁开眼,忽然将一样东西推入嘉德罗斯喉中。

派厄斯对他说的那句话是:“天水灵珠,是水灵体孕育的至阴之物,与凤凰火属性相克,对嘉德罗斯而言是夺命剧毒。”

嘉德罗斯却仿佛预料到一般,将天水灵珠轻轻咽下,依旧温柔地在他唇齿间流连。

血契在手腕内侧隐隐作痛,是之前被囚禁得命悬一线,嘉德罗斯把他救回后强迫他结下的。派厄斯对此并不知情,否则恐怕不仅不会带金逃跑,还会一开始就捅金一刀。

一吻过后,金疲惫地靠上嘉德罗斯的肩膀。

“嘉德罗斯,我累了。”

“睡一会罢。”嘉德罗斯抱着他坐下。

此处青山绿水,繁花似锦。

凤凰灵魄垂下头,残魂身影越来越淡,慢慢透明无踪。

凤凰火熄灭。嘉德罗斯的身体在分解成粉末。

金不知道,只觉得越来越乏,困倦地闭上眼,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嘉德罗斯说着话:

“你说,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是梦呢?”

身侧没有再传来回应,他转头,目睹嘉德罗斯消失在他的视野。

大概,不是梦了吧。

金低头看了看自己消散成粉末的身体,释然地仰面躺倒在草地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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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结撒花🌸🌸🌸

彩蛋/隐藏结局是HE+解密番外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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